云素楞了一下，她觉得季长骋的反应也太平静了些。
“季长骋，你听清楚了没，上百两的银票，不是十几两。”她提醒季长骋，“我们的银子和花销是要记账的，你没忘记吧？”
“没忘。”季长骋将雨伞倾泻到云素的一边，将她完全遮挡在伞下，“不过，我担心的是你的上百两银子能救多少流民乞丐。”
他没办法告诉云素，还有更多的流民被齐子恒安排的数百衙差官兵沿途设了关卡，通通拦在了管辖的城镇外面。
一旦有强行闯入的就地正法，导致不少流民都朝着幽州、祁州等地分散而逃。
这种时候，从县丞升官为县令的齐子恒掌管上万人，他要避免流民涌入他管辖的城镇村落，没有吃住的地方，这些饿疯的流民指不定做出什么举动来。
可堵不如疏，偏偏齐子恒不会这么做，毕竟他纵然升为了县令也不可能赌上后半辈子的仕途去冒险。
这些都是暴政弊端引发的恶性循环，也是季长骋等待的契机。
云素对时局了解的不多，可她也知道上百两的银子能帮小满和老妪，但是镇上老弱病残等死的流民还有不少。
帮得了小满，却帮不到每一个，即便这上百两的银票能帮她们度过一段时间，但是能够帮她们一辈子吗？
她皱眉看向季长骋，语气有些凝重。
“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或许你也觉得我只是妇人之仁，烂好心而已。但能帮一个是一个，至少老妪和小满带着的几个孩子能够吃饱多活几天。”
“我并不觉得你这么做有错。”季长骋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说道。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些没有生存能力的老弱幼儿怕是会活不下去，暴政也好，战争也罢，最先遭殃的都是最底层的百姓，但是——”
季长骋话锋一转看向云素：“这种状况下要注意方式，万一你给的银票或者乐善好施的举动引发流民乞丐的暴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没错，季长骋的话倒是提醒云素了。
万一小满真的将装着银票的荷包给了老妪，一旦老妪去钱庄换银票，那么同为流民的同伴们会不会急着争抢银子而引发纷争呢？
云素的一颗心瞬间揪了起来，甚至有冲动返回去确认一下。
在她转身时，季长骋握住了她的手臂：“别冲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有些怕，如果真的发生你说的那些事情呢？”云素好心做了坏事，若是再牵连到小满和老妪的人身安全，那她岂不是罪人。
“那也会有地方官员来解决，你去了反而只会添乱，若是齐子恒这个县太爷知道是你将上百两的银票给了流民乞丐，他会怎么做，你想过吗？”季长骋说道。
云素彻底愣住了，她确实不如季长骋了解这些官场做派，小满和老妪和她说过，她们都是从宣州逃出来的，还有不少人都在周边的村镇乞讨求生。
宣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素苦思冥想这本书的剧情线，对了，她记得好像是和当朝皇帝的暴政有关，宣州官员逼的商民暴动，被朝廷武力镇压。
这一剧情线也变相的推进男主与太子殿下之间的联系。
地方暴乱被皇权武力镇压，自然要有伤亡，而且要保证不走漏风声，定要灭口。
也难怪宣州的百姓会逃，这些权术争斗绝非朝夕之间能够达成的，同理这些暴政带来的影响也是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爆发，而宣州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在季长骋和云素回家的路上，气氛有些凝重，云素忍不住询问季长骋：“宣州到底是什么地方？很贫困吗？”
“不。”季长骋说道：“宣州虽然不大，但土地富饶，而且商贾颇多，钱庄典当行是全国之首。”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季长骋不会说的太多，倒不是怕云素知晓什么，而是云素太聪明。
事实上，云素也确实听懂了季长骋的意思。
富可敌国的商人往往是官府要限制的，尤其是票号钱庄，就如同现代生活的银行，都需要国家管控。
这倒是让云素想到了风靡一时的影视剧《乔家大院》，就是因为染指了银票钱庄的生意，豪商巨贾都沦为了阶下囚，因为触动了皇权的利益。
难怪剧情线安排的是宣州先沦陷成为当朝皇帝暴政下的第一个牺牲品。
“别考虑这些了，先回家吧。”季长骋看出云素的情绪有些低落，显然是受到了影响。
“好。”云素点了点头。
时势造英雄，乱世出枭雄，或许季长骋这个男主角注定是要‘出山’的。
云素很清楚想要解决流民乞丐的衣食住行，是十分棘手的问题，朝廷不下令，难道还能指望齐子恒这样的县令救人施粥不成？
两人各怀心事，在进入村子后，小雨已经彻底停了。他们穿过村里泥泞的小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却看到了让人意外的一幕。
李大脚居然畏首畏尾的躲在云素的门外，旁边的角落还放着一把油纸伞，可见是雨停前就已经猫腰躲在这儿了。
“李大脚，你在我家门口干嘛呢？”云素本就心情不好，瞧见这一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全神贯注盯着云素家的李大脚听到身后的声音，吓得跳了起来。
“云……云素，你们夫妻回来了啊？”
李大脚做贼心虚，声音都结巴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半笑不笑的说道：“我这不是听说下雨了还有人来给你送东西，恰好路过就多看了几眼。”
云素和季长骋交换了一个眼神，猜到送东西的人必定又是齐子恒派来的。
真是没完没了，刚还回去那对金镯子，又送来了别的，这个齐子恒吃饱了撑的吧，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为那些流民乞丐做点实事。
“云素啊，你们夫妻这是去镇上了吧？”
李大脚说话间贼眉鼠眼的打量云素，“这衣服都是泥点子，不过你变漂亮了后，确实穿什么都好看，难怪齐大人总是差人送东西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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